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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婚后每个周末,我们都会一起去逛菜市场

    每个周六的早晨,不用闹钟,六点半准时醒。窗帘缝里漏进一线光,落在她脸上,睫毛投下小小的影子。我轻轻起身,她却醒了,迷迷糊糊地说:“等我五分钟。”然后翻个身,又睡着了。

    这“五分钟”通常要拖上二十分钟。我就在厨房煮两杯咖啡,满屋子飘着咖啡香时,她就出来了,头发随便挽着,素颜,穿那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——我的旧衬衫,她说逛菜市场穿这个最舒服。

    我们家离菜市场两条街,步行十分钟。这条路走了七年,结婚第一年就开始走。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租的房子,她拉着我的手说:“以后每个周末都要一起来。”我当时想,菜市场有什么好逛的?现在明白了,她要的不是买菜,是这一起的时光。

    七点的菜市场已经热闹起来。卖豆腐的老王最先看见我们,“来啦!今天豆腐好,刚出锅的。”他永远系着那条白围裙,袖口磨破了也不换。我们要两块豆腐,她叮嘱:“老王,挑中间的啊,嫩。”老王就笑:“知道知道,给你留着了。”

    往里走,蔬菜摊的刘姐正给青菜洒水。水珠在菜叶上滚,阳光照过来,亮晶晶的。她蹲下来挑西红柿,一个个地看,轻轻捏。“这个好,”她递给我,“记得吗?去年这时候,刘姐还教我们挑西红柿要看屁股。”

    我记得。那时我们刚结婚三个月,为一点小事吵架,冷战了两天。周六早上她不理我,自己去了菜市场。我后悔,追过去,看见她在刘姐摊前挑西红柿,挑一个放下,又挑一个。刘姐说:“小妹,西红柿要看屁股,星形越明显的越甜。”她回头看见我,眼睛红红的。那天我们买了一大袋西红柿,回家做了西红柿鸡蛋面,和好了。

    往里走是肉铺。老李的刀法准,说要一斤排骨,绝不多一两。他认得我们,“小两口来啦?今天肋排新鲜,炖汤最好。”她站在旁边看老李剁排骨,砰砰砰,每声都结实。有一次她发烧,就想喝排骨汤,老李特意留了最好的小排,还少收了两块钱,“生病了要补补。”

    最里面是卖活鱼的。大盆里,草鱼、鲫鱼游来游去。她怕杀鱼,每次都站得远远的。老板捞起一条,问她:“这条行不?”她点头,然后赶紧转身。等鱼杀好了,老板用塑料袋装好递给我,“回去就做,最新鲜。”

    这些摊主,看着我们从新婚到现在。老王记得她怀孕时特别爱吃豆腐,每次都多给一块;刘姐知道她夏天爱吃凉拌黄瓜,总会留顶花带刺的;老李在她坐月子时,天天留最好的猪蹄。我们不只是顾客,更像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。

    买完菜通常八点半。她一手拎着菜,一手挽着我。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。路上我们会讨论中午做什么——豆腐蒸着吃,西红柿炒鸡蛋,排骨炖冬瓜。简单,但都是她爱吃的,我爱吃的。

    有一次下雨,很大的雨。我说别去了,她说不行,跟老王说好了要去拿豆腐。我们撑一把大伞,她紧紧挨着我。雨打在地上溅起水花,菜市场里人少,摊主们都缩在棚子下。那天我们买了豆腐、一把小青菜、几个鸡蛋。回家时裤脚全湿了,但喝上热乎乎的豆腐汤时,觉得特别幸福。

    还有个冬天,她重感冒,我说我一个人去。她摇头,裹得严严实实地跟着。菜市场里,大家都关心她:“小妹感冒啦?”“多穿点啊!”老王硬塞给她一块姜,“回去煮水,放点红糖。”那天我们只买了必需品,但回家的路她靠着我走,说:“还好来了,心里暖和。”

    这些细碎的周末,像珍珠一样串起了我们的婚姻。没有惊天动地,就是豆腐、西红柿、排骨,还有那些记得我们口味的摊主。菜市场成了我们婚姻的见证——它见过我们吵架后在这里和好,见过她怀孕时在这里挑酸味的果子,见过我失业那阵,她在这里精打细算地挑特价菜。

    现在,我们有了女儿。周末的菜市场行变成了三人行。女儿坐在小推车里,对一切都好奇。老王会逗她,给她一小块豆腐吃;刘姐会挑最红的小番茄塞给她;老李剁排骨时,她会学那砰砰的声音。她最先学会的词除了爸爸妈妈,就是“买买”。

    回家的路上,她推着女儿,我拎着菜。阳光正好,洒在我们身上。她说下周想包饺子,我说好,那下周早点来买肉馅。这样的对话普通极了,但我知道,下周末,下下周末,我们还会这样走来。菜市场在那里,我们在那里,日子就在这每周一次的往返中,稳稳地向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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