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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手后听到他名字的敏感

    那会儿刚分开没多久吧,我整个人就像个被抽空了芯的枕头,看着还是那个形状,其实一碰就塌下去了。白天靠工作把自己填得满满的,不敢让脑子有空隙,一到晚上,所有伪装的力气就都用完了。

    然后,那个名字就来了。不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,是从朋友闲聊的缝隙里,不小心掉出来的。

    “前两天我碰到王伟了……”

    就这一句。后面朋友再说了什么,我完全听不见了。整个世界的声音像是被猛地调低了音量,只有“王伟”那两个字,像一口钟,在我脑子里“嗡”地一声炸开,余音震得我手脚发麻。

    心脏先是猛地一缩,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,紧接着就开始失控地狂跳,咚咚咚,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脸颊“唰”地一下就烧起来了,烫得厉害。我下意识地想低下头,把自己藏起来,好像做了什么天大的亏心事被当众揭穿。

    朋友还在兴高采烈地说着,说他好像瘦了点,说他在哪个商场……每一个关于他的细节,都像一根细小的针,轻轻地扎在我最敏感的神经上。我想让她别说了,嘴巴张了张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,又干又涩。

    我只能努力地、非常努力地,在脸上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。我知道那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,但我必须得笑着。我得装作若无其事,装作云淡风轻,装作那个名字对我而言,已经轻得像一粒尘埃。

    “是嘛,”我听见自己的声音,干巴巴的,飘忽不定,“那……还挺巧的。”

    那一刻,我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。一个坐在这里,僵硬地维持着体面,应付着对话;另一个,则被那个名字猛地拽进了回忆的漩涡里,天旋地转。

    我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、淡淡的洗衣液味道,混合着一点他特有的体温。我看见某个周末的下午,我们窝在沙发里,为电视里一个无聊的综艺节目笑得东倒西歪,阳光透过窗帘缝隙,正好照在他毛茸茸的发梢上。我感觉到他最后一次用力抱我时,手臂的力度,和后来决绝松开时的冰凉。

    所有被封存好的、我以为已经落满灰尘的过往,就因为这两个字,瞬间鲜活起来,带着巨大的、几乎要将我淹没的细节扑面而来。甜蜜的,争吵的,温柔的,冷漠的……像一部被按了快进键的电影,在我眼前混乱地闪回。

    朋友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,转向了别的八卦。我暗暗松了口气,却又感到一种更深的空虚。我坐在那里,配合地点着头,嘴里“嗯嗯啊啊”地应和着,但灵魂好像还被困在那个由名字引发的风暴眼里,迟迟没有归位。

    那顿饭后来是怎么结束的,我又是怎么回到家的,记忆都有点模糊了。只记得关上门的那一刻,所有的力气瞬间被抽空,我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凉的地上。眼泪这时候才毫无征兆地涌出来,不是嚎啕大哭,就是安静地、不停地流。心里堵得发慌,不是恨,也不是怨,就是一种巨大的、无处安置的难过。那个我曾经最亲密、最熟悉的人,那个名字曾是我心跳的节拍,如今却成了一个我不能触碰的禁忌,一个公开场合里需要我严阵以待的考题。

    这种感觉,在后来的日子里,又反复上演过很多次。

    有时候是在毫无准备的饭局上,有人不经意地提起:“哎,王伟以前也喜欢来这家店。”整桌人可能会瞬间安静一下,有几道目光会小心翼翼地瞟向我,观察我的反应。我只好赶紧拿起杯子,假装被水呛到,猛烈地咳嗽,用剧烈的生理反应来掩盖那一刻的心理地震。

    有时候是走过某条我们一起逛过的街,看到某家我们常去的咖啡馆,心脏会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一下,那种熟悉的抽痛感又会卷土重来。甚至有一次,在商场里,我远远看到一个背影,身高、体型、走路的姿态都像极了他,我的呼吸当时就停住了,脚像被钉在原地,动弹不得,直到那个人转过身,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,我才像获救一样,大口大口地喘气,背后惊出一身冷汗。

    我也试过一些笨办法。我把所有和他有关的照片都加密隐藏了,把他送的东西都收进了箱子最底层。可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。我养成了喝咖啡不加糖的习惯,是因为他总说吃糖不好;我看电影会下意识留意片尾字幕,是因为他喜欢看;我甚至说话的语气里,偶尔都会带上一点他的影子。原来彻底告别一个人,不仅仅是扔掉那些实物,是要把自己生命里被他塑造和改变的那一部分,硬生生地剜掉。那必然会流血,会留疤。

    时间,也确实是味药,只是药效来得特别慢。

    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,我发现自己再听到那个名字,心跳不会漏掉一整拍了。它可能还是会顿一下,像走路不小心绊了一跤,但很快就能站稳,继续往前走。脸颊也不会再莫名其妙地发烫了。我甚至可以在别人提起他时,真正地、平静地听下去,偶尔还能附和一两句:“哦,这样啊。”

    那个名字,它终于从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,慢慢变成了一幅褪了色的旧照片。它依然存在,我知道它就在那里,记载着一段真实的过往。但它不再具有攻击性了,它不再能轻易地掀起我内心的海啸。

    前几天,我又从一个老朋友那里听到了他的消息,说他换了工作,去了新的城市,开始了新的生活。朋友说完,有些抱歉地看着我。我笑了笑,这次的笑容是真正松弛的。我说:“挺好的,希望他一切都好。”

    我说的是真心话。

    那一刻我才明白,我终于走过了那段最泥泞的路。那个名字,不再是心上的倒刺,一碰就疼得撕心裂肺。它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符号,一段属于过去的注脚。听到它,我还会想起他,但想起的,是那个曾经存在于我生命中的、爱过我也被我爱过的人,而不是那个让我疼痛的根源。

    我终于可以,带着那些好的、坏的记忆,继续我自己的日子了。那个名字,就让它安安静静地待在那本叫做“青春”的书里吧。合上书,外面阳光正好,我的路,还长着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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