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服小陈回复特别快,声音热情得不像话。“李总放心,我们是厂家直供,价格比市场低三成。”他发来的营业执照、工厂视频、检测报告一应俱全,视频里流水线轰隆隆地转着,穿着工装的员工来回忙碌。最打动我的是他主动提出:“走平台担保交易,货到确认再付款。”
但紧接着他就开始诉苦:“最近订单多,生产线排得满,要是走平台流程就得等半个月。”他压低声音说,“咱们私对公转账,我马上安排发货,给你插个队。”就这一句话,让我和小王昏了头——我们太想抓住这个“机会”了。
三天后,小陈发来物流单号。“已经发德邦物流了,这是查询链接。”点开那个看似正规的网站,物流信息清清楚楚:已揽收运输中预计三天后到达。那个网站做得太真了,连客服电话都能打通,只是永远在排队。
第七天该到货时,物流显示“受天气影响延迟”。我打电话问小陈,他比我还着急:“我催催物流,这批货我也担心啊!”他发来和“物流客服”的聊天截图,对方一再保证尽快送达。现在想来,那根本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戏码。
半个月过去了,物流信息突然变成“快件异常”,网站再也打不开。小陈的电话变成空号,微信把我拉黑。我和小王疯了一样到处找办法——报警、打12315、找平台投诉。警察说这是典型网络诈骗,立案了但很难追回;市场监管部门说公司注册地是假的;平台说这是线下交易不在管辖范围。
那八万块钱里,有四万是我妈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。我记得打电话告诉她时,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,然后轻轻说:“孩子,人就活个念想,念想没了,人就被抽空了。”那一刻,我在路边蹲下来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最让我难受的不是钱没了,而是那种被当傻子的感觉。我们俩三十多岁的人,读过大学,做过销售,却栽在这么简单的骗局里。小王后来喝了酒跟我说:“哥,我每天晚上躺在床上,脑子里都在回放那个客服说的每一句话,想找出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。”
其实后来我慢慢明白了,骗子最厉害的不是手段多高明,而是他们特别懂得利用人的心理。他们知道我们急着创业,知道我们想要便宜货源,更知道我们愿意为了“快”而冒险。那些伪造的物流信息、通情达理的客服、看似正规的网站,都是一层层包裹在骗局外面的糖衣。
现在半年过去了,我和小王在夜市摆了个小摊,卖些小商品。每次看到路灯下那些等生意的年轻人,我都会想,他们中间有没有人也在经历我们曾经的困境。前几天还有个小伙子来问我哪里能批发到便宜的智能台灯,我拉着他说了半天,把我们的经历原原本本告诉了他。
钱可能永远追不回来了,但这个教训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——生意场上,那些看起来最美味的果实,往往都带着最危险的刺。现在每次经过物流站,看着工人们装卸货物,我都会想起那批永远到不了的智能灯。它们就像一场醒不来的梦,提醒着我:踏踏实实走路,比什么都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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