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暴文章
“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呀？”我故意问他，手指着窗外那家已经换了招牌的咖啡馆——现在是一家精品花店了，但建筑还是原来的样子，红砖墙上爬满了常春藤，和我们初遇时一模一样。
他神秘地笑笑，把车停在路边，“到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推开车门，五月的风扑面而来，带着这个城市特有的湿润和花香。我站在原地，看着眼前的一切，记忆像被打开的老相册，一页页翻动起来。
那是六年前的春天，我刚调到这座城市工作不久。一个加班的夜晚，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这家咖啡馆，只想喝杯热巧克力暖暖胃。
“一杯热可可，谢谢。”我对柜台后的服务员说。
“抱歉，我们的可可粉用完了。”服务员满脸歉意。
我叹了口气，转身要走，却听见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：“如果不介意的话，我这份还没动过。”
我回头，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的男人，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热可可。他的眼睛很亮，在灯光下像含着一汪清泉。
“这怎么好意思...”
“没关系，我正准备换杯美式，晚上还得赶个方案。”他笑了笑，把杯子轻轻推到我面前，“就当是...欢迎来到这座城市。”
这就是我们的初遇。简单，温暖，像那杯热可可一样，甜得恰到好处。
“还记得吗？”他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回来。我们并肩站在花店门口，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“怎么会忘记。”我轻声说，“你当时还说，欢迎我来到这座城市。”
他牵起我的手，推开玻璃门。风铃叮当作响，和当年咖啡馆门上的风铃声音很像。花店里的香气扑面而来，玫瑰、百合、薰衣草...各种花香交织在一起。
“先生，您预订的花准备好了。”花店老板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，她捧出一大束淡粉色的玫瑰，“按照您的要求，和当年那束一模一样。”
我愣住了，看着他接过花束，然后单膝跪地——不是求婚的姿势，而是平视着我的眼睛。
“五周年快乐。”他说，声音有些哽咽，“谢谢你，这五年，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。”
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。原来他都记得，连花的种类和颜色都记得清清楚楚。
那天晚上，我们交换联系方式后，他跑去隔壁的花店买了一束粉玫瑰。“第一次见面，没什么好送的，”他当时有点不好意思，“希望你不会觉得唐突。”
怎么会唐突呢？那束花在我公寓的玻璃瓶里开了整整两个星期，每次看见，心里都泛起甜意。
“走吧，我们去江边走走。”他站起来，依然牵着我的手。
我们沿着人行道慢慢走，这条路我们曾经走过无数次。恋爱时周末的午后，结婚后吵架和好的夜晚，怀孕时慢慢散步的黄昏...这条路上印着我们太多的脚印。
“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在这里吵架吗？”他忽然问。
我点点头。那是结婚第三年，因为一件小事争执，我气得扭头就走。他在后面跟着，不靠近也不远离，就这样跟了整整一条街。最后我走累了，在江边的长椅上坐下，他默默坐到我身边，递过来一瓶拧开的水。
“跟累了？”我当时还赌气。
“嗯，”他老实承认，“怕你走丢了。”
就这么一句话，我的气全消了。是啊，吵架归吵架，可他始终在后面跟着，怕我走丢。
江风拂面，对岸的灯火已经亮起来了，像散落的星星。我们靠在栏杆上，看着江水静静流淌。
“时间过得真快。”我感叹，“感觉昨天才刚认识，今天就五年了。”
他搂住我的肩膀，“可我总觉得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，久到像是上辈子就认识。”
这话让我想起婚礼那天。仪式结束后，我们坐在婚宴厅外的沙发上，他看着我说：“奇怪，明明今天才结婚，怎么感觉我们已经做夫妻很久了？”
也许这就是对的人吧，相遇的那一刻，就有种久别重逢的熟悉。
天色完全暗下来，对岸的高楼亮起霓虹。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。
“还有礼物？”
“打开看看。”
盒子里是一条银质手链，吊坠是个小小的咖啡杯造型，杯身上刻着日期——我们初遇的那天。
“我自己设计的，”他有点不好意思，“让朋友帮忙做的。”
我伸出手腕让他帮我戴上。手链在路灯下闪着柔和的光。
“这五年，”他一边扣扣子一边说，“我们搬了两次家，换过三辆车；你学会了做我最爱的红烧肉，我戒掉了你不喜欢的烟；我们一起看过凌晨三点的急诊，也一起迎接了女儿的出生...”
我的眼眶又湿了。是啊，这五年，不只是甜甜蜜蜜，也有争吵、病痛、压力。记得女儿发烧那晚，我们轮流抱着她在客厅里踱步到天亮；记得我父亲住院时，他守在病床前整整一个星期；记得他为项目焦头烂额时，我悄悄在他电脑旁放一杯温热的牛奶...
婚姻啊，不就是这些琐碎的日常堆砌起来的吗？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，我们把彼此的生命编织在一起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。
“下个五年，下下个五年，”他握住我的手，“我们还要一起过。”
我靠在他肩上，点了点头。
回去的路上，我一直在看手腕上的那个小咖啡杯。它让我想起初遇那晚的热可可，想起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。婚姻也许就是这样吧，不需要太多惊天动地的誓言，而是在平凡的日子里，一次又一次地爱上同一个人。
车子启动前，他忽然凑过来，在我额头轻轻一吻。
“回家了。”他说。
嗯，回家了。有他的地方，就是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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