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去年冬天,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打拼的第三年。加班回家的路上,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。回到空荡荡的出租屋,连口热水都没有,那种孤独感能把人吞掉。我就想,要是有个小生命陪陪我,该多好。也不怕你们笑话,我就是太想有个伴儿了。
动了买猫的念头后,我像着了魔一样,天天泡在各种宠物网站、贴吧和社交媒体上。正规猫舍我也看过,品相好的动不动就大几千上万,对我这种刚工作没多久的人来说,实在有点吃力。后来,我在一个本地宠物论坛里,看到一个帖子,标题是“自家布偶猫生的小崽,健康活泼,找真心爱猫的主人”。点进去一看,心一下子就化了。好几只奶白色的小布偶,蓝汪汪的大眼睛,像星空一样。发帖的人,我后来叫他“陈先生”,他说自己是爱猫人士,不是猫贩子,因为大猫是自家养的,生了一窝,希望给小猫找个好归宿,所以价格很“良心”,只要两千块。
这个价格,比市场价低了一大截。我当时不是没怀疑过,但“陈先生”的朋友圈里,全是各种小猫的视频和图片,还有他抱着大猫的合影,看着特别真实。他说话也很诚恳,反复强调“一定要对猫好”,“科学喂养”,还问了我很多问题,比如住哪里,工作忙不忙,有没有养猫经验,显得特别负责任。我们聊了快一个礼拜,我彻底放下了戒心,心里还觉得挺幸运,遇到了一个真正的好人。
决定要哪一只后,“陈先生”给我发了一段视频,那只我最喜欢的小猫,正抱着一个玩具老鼠啃,笨拙又可爱。我当即就决定,就是它了。付款的时候,他说为了方便,直接微信转账就好。两千块钱,我犹豫了一下,但还是转了。那一刻,我满脑子都是小猫到家后的画面,它在沙发上蹦跳,在我脚边蹭来蹭去,我连名字都想好了,叫“雪球”。
转完钱,他说第二天就去给我发空运,最晚后天就能到。那两天,我兴奋得像个孩子。跑去宠物店买了最贵的猫粮、猫砂盆、猫窝、玩具……把小小的出租屋布置得像个婴儿房。我跟所有朋友宣布,我要有猫了!手机时刻攥在手里,生怕错过物流电话。
到了说好发货的那天下午,我问他发货单号,他说“正在办手续,晚点发你”。到了晚上,再问,就变成了“托运站那边有点问题,明天一定发”。我心里开始打鼓,但看他回复得还挺及时,语气也正常,就告诉自己再等等。
这一等,就等出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几天。
从第二天开始,他的回复变得越来越慢,从几小时回一次,到半天回一次。理由也五花八门:猫妈妈有点不舍得,再让它们待一天;托运公司车辆调度出了问题;甚至说,他自己有点感冒,没来得及去办……我的心情从期待,到焦虑,再到恐慌。我不断地发信息,打电话,一开始是恳求,后来是质问。那两千块钱已经不重要了,我满心都是对“雪球”的担心,它会不会在哪个角落里挨饿受冻?
大概在付款后的第五天,我发过去的所有消息都石沉大海了。电话打过去,永远是“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”。我坐在那一堆崭新的猫用品中间,整个人像被抽空了。我这才意识到,我可能被骗了。不,不是可能,是肯定。
那种感觉,不是愤怒能形容的。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。我翻看着之前所有的聊天记录,那些关于“爱猫”、“负责任”的对话,现在看起来每一个字都像在嘲笑我的愚蠢。我恨那个骗子,但我更恨我自己,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,为什么贪图那点便宜。那种被欺骗的感觉,比失去两千块钱难受一百倍。我感觉自己像个笑话,精心准备了一切,却连演员都没请到。
后来,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我去了派出所报案,警察做了记录,但也很直接地告诉我,这种网络诈骗,金额不大,对方信息都是假的,追回的希望非常渺茫。我在那个本地论坛发帖揭露他,发现下面已经有好几个类似的回复了,都是被骗的人。我们建了个小群,互相一核对,那个“陈先生”用的图片、视频,全是网上下载的盗图。我们的愤怒、委屈和那几千块钱一样,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网络背后。
这件事之后,我消沉了很久。我把所有猫的东西都送给了同事,很长一段时间,我屏蔽了所有关于宠物的信息。我甚至开始害怕那种突如其来的“善意”和“好运”。
大概过了两三个月,心情平复一些后,我去了本市的动物保护中心做义工。在那里,我看到了很多等待领养的猫狗,它们或许没有品种猫那么漂亮,但眼神里充满了对爱的渴望。一位老义工阿姨对我说:“姑娘,真心想找个伴儿,不一定非要花钱。你看它们,给一个家,它们会用一辈子来爱你。”
现在,我还在动保中心帮忙,也还在慢慢学习如何真正地对一个生命负责。我还没有准备好立刻领养一个,但我知道,如果我再次迎接一个小生命回家,那一定是在阳光下,在一个我能亲眼看到、亲手触摸到的地方。
那段买猫的经历,像一场噩梦。它用一种残酷的方式给我上了一课:轻信和贪婪,是通往失望最快的路。而真正的温暖和陪伴,永远无法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,通过一次草率的转账就能获得。它需要时间,需要耐心,更需要面对面的、真实的触碰。
我失去了一笔钱,和一个虚幻的“雪球”。但我希望,我能因此得到一个更清醒的头脑,和一颗在未来能更踏实去爱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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