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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说要一起看雪 如今却成了各自的雪

    那一年冬天,我们挤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,暖气片在脚边嗡嗡作响。窗外飘着细碎的雪花,你说:“等以后有了自己的小家,我们要在阳台上种满绿萝,每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,就煮一锅热乎乎的关东煮,一起看雪落到绿萝叶子上。”说完你把热可可推到我面前,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洇湿了摊开的《雪国》。

    后来我们真的有了带阳台的小房子。你去花市挑回十几盆绿萝,说要把阳台变成森林。可那年冬天来得特别早,十一月初就飘了雪。你加班到深夜,我守着咕嘟冒泡的关东煮等到汤都熬干。凌晨你带着一身寒气进门时,阳台上那排绿萝的叶子已经覆了薄薄一层雪。你手忙脚乱地把花盆搬进屋里,冻红的鼻尖蹭过我的脸颊:“下次,下次一定陪你看到第一场雪。”

    这样的“下次”积攒了整整三年。第三年冬天,你终于记得在手机日历上设置了提醒。可那天客户临时改方案,你抱着笔记本在阳台工作到深夜。我坐在你旁边,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你发间,像提前到来的白发。你偶尔从屏幕前抬头,对我露出歉意的笑,手指依然在键盘上飞舞。那锅关东煮热了又凉,最后我把它倒进垃圾桶时,听见你在电话里说:“这个项目结束就休假。”

    项目永远没有真正结束的时候。就像北方的雪,一场刚化,另一场又来了。渐渐地,我们不再提起看雪的约定。你开始把工作带回家,我在书房看书到深夜。偶尔在厨房相遇,你会说起同事在北海道看到的雪,我说起老家瓦檐下的冰棱。我们的雪,变成了两个毫不相干的纬度。

    分开那天没有下雪,是个干冷的晴天。你搬走绿萝时说:“这些我带走吧,你总是忘记浇水。”我站在空荡荡的阳台,发现栏杆缝隙里还藏着去年冬天的松针。

    今年初雪来得猝不及防。我煮了单人份的关东煮,坐在没有绿萝的阳台。雪花斜斜地飘进来,落在曾经放花盆的位置。手机响起,是你发来的照片——你在新公寓的窗边堆了个小雪人,背景是茂盛的绿萝。你说:“这边雪很大。”

    我回复:“这边也是。”然后把手机倒扣在桌上。

    热汤的白雾模糊了视线。我突然想起《雪国》里那句话:“雪中漫步,不觉已白头。”原来我们早已在各自的雪地里走了这么远,远到再也看不见彼此头顶落下的雪花。

    你的城市在下雪,我的城市也在下雪。可我们再不能分享同一片雪花的形状,再不能为对方拂去肩头的落雪。那些说要一起看的雪,终究化成了横亘在岁月里的江河。

    关东煮的汤渐渐凉了。我望着漫天飞雪,终于明白有些约定就像掌心的雪花,握得再紧,也会从指缝间流逝。而我们都成了在各自雪地里独行的人,带着同样的记忆,走向不同的冬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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