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暴文章
刚结婚时住在出租屋，卫生间是公用的。冬天他下班回来脚冻得冰凉，我天天烧热水给他烫脚。他说：“老婆，你真好。”就为这句话，我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。后来买了房子，三十年的贷款，我精打细算每一分钱。他工资涨了，应酬多了，回家越来越晚。我开始等他，从晚上九点等到十一点，再到凌晨一点。热好的菜凉了又热，热了又凉。
孩子出生那年最累。婆婆身体不好，我妈在外地，全是我一个人扛。夜里孩子哭，我怕吵醒他，总是第一时间抱起来躲到客厅去。有次我发烧到三十九度，强撑着给孩子洗澡做饭。他回来看见厨房没收拾，皱着眉头说：“家里怎么乱糟糟的。”我当时眼泪就下来了，可他没看见，径直走进书房关上了门。
去年他父亲生病住院，我医院家里两头跑。三个月，我瘦了十二斤。有天我在病房里喂老人喝粥，小心地吹凉，一勺一勺地喂。临床的病友对他父亲说：“您女儿真孝顺。”我公公说：“这是儿媳妇。”病友很惊讶：“儿媳妇这么尽心，真是难得。”我笑笑没说话。其实我不在乎别人夸不夸，我只希望他能看见。可他来探病时，永远只问父亲怎么样，从没问过我累不累。
最让我难受的是今年孩子中考前。孩子压力大，情绪不稳定，我天天变着花样做他爱吃的，晚上陪他复习到深夜。有次孩子模考没考好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。我在门外急得团团转，给他打电话，他说在开会，晚点回。等到晚上十点多，他回来了，听我说完情况，淡淡地说：“这点挫折都受不了，将来怎么办？”然后就洗澡去了。我一个人在客厅坐到半夜，心里堵得慌。他永远这样，觉得家里的事都是“这点事”。
上个月是我们结婚二十周年。我其实盼着他能记得。那天我特意做了他最爱吃的红烧肉，买了蛋糕，还换了新桌布。他回来得很晚，进门看见蛋糕才想起来。“都老夫妻了，还搞这些形式干什么？”他边说边脱外套，“对了，明天我出差，帮我收拾下行李。”那一刻，我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。二十年，我等的不是礼物，不是惊喜，只是一句“谢谢你”，一句“辛苦了”。可等来的却是“形式”两个字。
昨天我收拾衣柜，翻出我们当年的结婚照。照片上的我笑得那么甜，眼睛里有光。现在的我，眼睛里只有疲惫。我把照片擦干净，又放回去了。
我不是要他感恩戴德，家是两个人的，我付出心甘情愿。可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，会累，会委屈，会需要被看见。当他一次次把我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时，我感觉自己不像妻子，像个免费的保姆，还是个永远达不到他标准的保姆。
现在我开始学着对自己好一点了。晚上不再无止境地等他，困了就先睡；周末会留半天时间给自己，去公园走走，或者就坐在阳台上发呆。他好像注意到了，又好像没有。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，重要的是，我得先找回那个二十四岁的自己，那个还会为自己活着的自己。
家是讲爱的地方，不是讲“应该”的地方。当所有的付出都变成了“应该”，那份最初让我们走到一起的爱，又在哪儿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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