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暴文章
她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，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。当有人介绍我们认识时，我的手心莫名其妙就出汗了。她说了句“你好”，声音轻轻的，却像有什么东西在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撞了一下。整晚我都忍不住偷偷看她，她说话时手指会不自觉地绕着一缕头发，喝果汁时会微微皱起鼻子——这些细节像刻在了我脑子里。聚会结束时，我要了她的联系方式，发送好友申请时，手指都在微微发抖。
这就是心动吧，那种让你坐立不安、满脑子都是一个人的感觉。朋友说她好像对我也有好感，我就能高兴一整天。那时候的感情纯粹得透明，不需要任何理由。
我们开始约会了。第一次正式约会前，我试了五件衬衫，最后还是穿了第一次试的那件。见到她时，我发现她也换了新裙子。我们去看了电影，其实根本不记得剧情讲了什么，只记得黑暗中偶尔侧头看她，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，明明灭灭。
后来一切都顺理成章。我表白了，在一个有星星的晚上，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。她说“好”的时候，我差点把她抱起来转圈。那一刻，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。
热恋期的我们，做什么都甜。她会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，只为给我送她做的便当；我会省下三个月的零花钱，买她随口说喜欢的项链。每天要打两三个小时的电话，连“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”这种话题都能聊上半天。有一次她发烧，我凌晨两点跑遍半个城市找她想喝的那家粥店的皮蛋瘦肉粥。送到她家门口时，天都快亮了，她抱着我哭，说我傻。是啊，恋爱中的人，谁不傻呢？
那时候的争吵也来得猛烈。有一次因为我忘了纪念日，她整整三天没理我。我每天在她公司楼下等她，最后一天下着大雨，她终于下来了，看见浑身湿透的我，一下子就哭了。我们在雨里拥抱，发誓再也不吵架了。年轻时的我们总把爱情想象得非黑即白，以为每一个承诺都能永恒。
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？可能就是从那些小事开始的。
她换了新发型，过了三天我才发现。我升职加薪，兴奋地告诉她，她也只是淡淡地说“挺好的”。我们不再为小事争吵，不是因为更懂得包容，而是觉得没必要了。她抱怨工作累，我只会说“早点休息”，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仔细问她发生了什么。我讲同事的笑话，她也只是敷衍地笑笑。
有一次看电影，讲一对恋人从相识到分手的故事，很感人。散场时我看见前面那对年轻情侣紧紧牵着手，女孩还在擦眼泪。而我和她，只是平静地走出影院，讨论着去哪儿吃饭。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，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黑暗中悄悄握住对方的手了。
分手是她提的。一个很普通的周末下午，阳光很好，她坐在我对面，很平静地说：“我们就这样吧。”
我也没有太激动，只是点了点头。甚至在心里某个角落，有种“终于来了”的释然。
收拾东西那天，我发现了一个盒子，里面装满了我们恋爱时的纪念品——电影票根、游乐园门票、她写的小卡片。我拿着那张已经褪色的电影票，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形，却怎么也想不起那部电影讲了什么。最后我把盒子放进垃圾桶，没有太多犹豫。
原来心动的感觉是这样一点点消失的——不是轰然倒塌，而是悄然风化。像一杯热水慢慢变凉，你直到想喝的时候才发现，它已经冷了。
后来我也遇到过让我有点好感的女生，但再也没有那种手足无措的心跳。朋友说我是没走出上一段感情，其实不是。我只是明白了，那种初次心动是无法复制的。就像你不能再变回二十二岁的自己，那个相信爱情能战胜一切的年轻人。
现在偶尔会想起那个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女孩，想起第一次见她时，心里那声清晰的回响。我不再难过，只是有些淡淡的怀念——不是怀念她，而是怀念那个还会心动的自己。
感情大概就是这样吧，从波涛汹涌到风平浪静。我们爱过，真实地、热烈地爱过，这就够了。至于后来为什么不爱了，可能就像花开会谢，潮涨会退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。
只是有时候，在春天的某个午后，看见路边开满鲜花，我会突然停下脚步，想起很久以前，有个人曾让我的世界瞬间明亮。然后继续往前走，带着这份平静的怀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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