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片洗出来两张,我那张被我宝贝似的塞进钱包夹层,没过多久就磨出了毛边。他的那张,我亲眼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夹进一本厚厚的《百年孤独》里,当时还笑他:“至于吗?放书里多容易丢。”他只是抿嘴一笑,没说话。
后来我们各奔东西。我留在了上大学的那座城市,他去了南方。距离像无声的潮水,慢慢淹没了我们之间说不完的话。从每天视频到每周通话,再到偶尔的微信问候,最后只剩下朋友圈点赞。谁也没说分手,但我们都明白,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。
再次见到他是三年后,在我们共同朋友的婚礼上。他瘦了些,穿着合身的西装,打着我从未见过的领带。我们客气地寒暄,像所有久别重逢的旧相识。他问我现在的工作,我问他在南方是否习惯,礼貌得让人心酸。
婚礼结束后,他邀请我去他家坐坐——他和几个同事合租的两居室。房间很整洁,书架上摆满了专业书籍,窗台上养着几盆多肉。一切都透着单身男人努力过好生活的痕迹,却也陌生得让我不敢相认。
他说要给我看样东西,然后蹲在书桌前,拉开了最底层的抽屉。那个动作让我心里咯噔一下——那是个不太顺手的位置,需要完全蹲下身才能打开。
抽屉里整整齐齐放着些看似不常用的物品:几本旧相册、一沓明信片、一个已经停走的腕表。他把手伸到最底下,摸索了一会儿,才抽出那张照片。
相纸已经微微发黄,但保存得很好,没有折痕,没有污渍。他递给我时,手指轻轻拂过表面,像是要掸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尘。
“你看,”他笑着说,“我还留着。”
那一刻,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把它藏在最底层。那不是随意丢弃,而是精心选择的安置——一个不会轻易被翻到、不会被日常琐事打扰的地方。就像我们心里某个角落,平时不上锁,但也不会轻易向人敞开。
“有一次搬家,我差点把它扔了。”他靠在书桌上,目光还停留在照片上,“都打包进纸箱了,半夜又爬起来翻出来。后来想想,还是放在随时能看见的地方比较好。”
“可你把它藏在抽屉最底层啊。”我说。
他摇摇头:“不是藏,是安放。”
这个词让我沉默了。藏是想要忘记,安放是为了记得。
我问他为什么不放在相册里。他说相册太正式,像要给谁交代;为什么不放在钱包?他说钱包里的东西总会掏进掏出,太容易弄丢;为什么不摆在桌上?他说每天看见,心里会不平静。
“这样最好,”他指着那个抽屉,“我知道它在那里,安安稳稳的。偶尔想起来了,就拿出来看看。平时就让它静静地待着,不影响现在的生活。”
我端详着照片里年轻的我们,那时候以为牵了手就是一辈子,以为所有的誓言都会实现。现在才懂,有些感情不是为了相伴终生,而是为了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印记。
他把照片放回抽屉底层,动作很轻,像在安放一个易碎的梦。合上抽屉时,发出轻微的“咔哒”声,像是为过去画上了一个温柔的句号。
离开时,我们拥抱了一下。这个拥抱里没有不舍,没有遗憾,只有对彼此选择的尊重和理解。
走在回家的路上,我想起他说的“安放”。原来真正的告别不是删除所有联系方式,不是咬牙切齿地说再也不想见,而是把那个人、那段时光妥善地安置在生命的某个角落。不轻易触碰,但永远在那里。
现在我也学会了这样“安放”。那张磨毛边的照片依然在我钱包里,而关于他的一切,都安然地住在我心里的“抽屉底层”。偶尔夜深人静时,我会像他那样,轻轻拉开那个抽屉,看看年轻的我们,然后微笑着合上。
这大概就是成长教给我们最温柔的事——学会如何与过去和解,如何把炽烈的感情变成恒久的温暖。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要修成正果,有些感情,就这样安静地躺在岁月深处,也很好。
那张藏在抽屉底层的合照,早已不是爱情的遗物,而是两个灵魂曾经交汇的证明。它在那个刚刚好的深度,既不会浮于表面打扰现在,也不会沉入海底被彻底遗忘。
就像他说的——我知道它在那里,安安稳稳的。这就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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