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暴文章
昨天下午，我坐在沙发上削苹果，他就在旁边玩手机。长长的苹果皮垂下来，一圈又一圈，断掉的时候，我心里咯噔一下。抬头看他，他盯着屏幕，嘴角有一丝笑意——大概是刷到了什么有趣的视频吧。可我已经记不清，他上一次因为我而露出这样的笑容是什么时候了。
我们结婚九年了。头几年不是这样的。他会在我做饭时从背后轻轻抱住我，会把西瓜最中间那块留给我，冬天我的脚冰凉，他就撩起衣服直接贴在他肚子上给我暖着。那些细节像旧照片一样在我脑海里，只是越来越模糊，越来越不真实。
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？也许是从他升职后越来越忙开始的。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，我们的话越来越少。最初我会等他，在餐桌上留菜，用保温盒温着。后来不等了，菜也不留了，因为他总是在外面吃过，或者回来直接钻进书房。
尝试过沟通的。很多个晚上，我鼓起勇气想和他聊聊，可刚开口说“我觉得我们最近……”，他就打断：“今天太累了，改天吧。”这个“改天”永远没有到来。后来我不再尝试了，因为那种被敷衍的感觉，比沉默更让人难受。
最让我心寒的是上个月我发烧那天。体温计显示38度5，我躺在床上浑身酸痛。他下班回来，我虚弱地说：“我发烧了。”他“嗯”了一声，放下公文包，然后说：“那你多喝热水，我还有个报告要赶，晚饭不用等我了。”说完就进了书房，关上门。我听着那声关门声，眼泪就下来了。不是因为我生病了需要照顾，而是因为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：这个人不再关心我的死活。
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，中间却像隔了一条河。他背对着我，我背对着他。有时半夜醒来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，我会想，如果我就这样消失了，他会不会要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发现？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发冷。
也不是没有过快乐的时光。上周末儿子学校有亲子活动，我们一家三口去了。在别人眼里，我们大概还是幸福的一对吧。他会配合地和我一起参加两人三足游戏，我摔倒时他也会伸手拉我。可当他的手碰到我的手，我只感到一种陌生的温度——那不是爱，只是礼貌和习惯。
活动结束回家的路上，儿子在后座睡着了。车里放着轻音乐，等红灯时，他忽然说：“今天儿子很开心。”我点点头：“是啊。”然后又是沉默。那一刻我真想呐喊：我们呢？我们开不开心还重要吗？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我知道，即使问了，也只会得到更令人绝望的沉默。
现在，我们每天的对话只剩下“晚上回来吃饭吗”“物业费交了”“你妈打电话来说周末过去”。像合租的室友，客气而疏远。
我今年三十六岁了，人生的一半都和这个人绑在一起。如果说完全没有留恋是假的——我们有过美好的初恋，一起住过漏水的地下室，白手起家买了第一套房，一起迎接儿子的出生……这些记忆像刻在骨头里，要连根拔起，注定会鲜血淋漓。
可是，当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黯淡、笑容勉强的自己，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我才三十六岁，不想在往后几十年的岁月里，都过这种守活寡般的婚姻生活。
昨天整理衣柜，翻出我们结婚时的相册。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得那么灿烂，眼睛里有光，他看我的眼神满是爱意。我把相册合上，放回了最深的角落。那个人，那段时光，都已经死了。
也许离婚不是最好的选择，但继续这样麻木地生活，绝对是最坏的选择。我需要爱，需要被看见，被珍惜，需要和一个愿意与我分享生活悲喜的人共度余生。如果这些在这段婚姻里都已经死去，那么离开，或许是对彼此最后的慈悲。
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，像把自己劈成两半。但当我终于把“离婚”这个词说出口时，心里竟有了一种久违的轻松——就像在密闭的房间里待了太久，终于推开了一扇窗，即使外面下着雨，但至少，空气是流动的。
这段婚姻曾经是我的全部，但现在，我要为自己活一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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